烽燧星髓

手中拄着根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齑粉的枯竹杖。他垂着头，

浑浊眼珠在耷拉的眼皮底下缓慢转动，每一步都拖着粘稠的泥泞，时不时瑟缩着肩膀，

像是被巷子里阴冷透骨的寒气刺得哆嗦。恰是扮作主仆前来“听风”的萧彻与老席。

周遭是倒置人间的乱象。狭窄巷弄两旁，

铺排开一片低矮的疮口：蒙面者蜷缩在破席或半塌的摊布之后，目光如暗礁毒蛇，无声逡巡。

上陈列之物更添诡谲——刃口遍布可疑暗红锈迹的短刀；装着惨绿或幽蓝粘稠液体的琉璃瓶，

无声散发着不祥；雕琢古拙却被泥垢覆盖的小型神主牌位，

是出自某个深宅祠堂的禁脔；甚至有用粗糙麻绳捆绑、如同货物般陈列在冰冷石板上的孩童，

眼神空洞如死水或燃烧着刻骨的野性恨意！

鸣般的讨价还价声、短促刺耳的咒骂、不明意味的嗤笑……声波在狭窄空间里互相挤压冲撞，

黏腻得如同无数滑腻的触手爬过耳膜。萧彻脚步在一条三岔暗口处略作停顿。

帽檐下目光似被巷道深处某个摆放着几卷残缺鞣皮地图的摊子吸引了一刹。

旋即又无比自然地转向右侧那条更逼仄、两侧堆满破败柳条箱的岔路深处。惊变骤起！

“死妮子！还敢往阎罗殿里钻！”“停下！吐出那块‘鬼啃铁’！留你一条贱命爬！

”几道炸雷般的咆哮携着浓重血腥气猛然撕裂前方死巷尽头的死寂！

随之响起的是慌乱的足音、重物撞在破木箱上稀里哗啦的碎裂、铁皮桶滚动的咣当巨响！

原本死水般的巷道骤然沸腾！如同滴入滚油！

几个靠着污损墙壁、刀疤纵横脸庞或隐在兜帽下的身影猛地立起，眼中凶光毕露，

手不约而同地探向腰间鼓囊之处！木屑与尘埃在稀薄的油灯光线下狂乱搅动！

萧彻身形如同被风无意吹动的落叶，极其自然地旋身，

隐入左手边一处堆放朽木瓦砾的凹陷死角。帽檐微不可察地偏转，无声无息地指向骚乱源头。

老席枯瘦的身子也迅速靠拢墙角，像只受惊的老鸮，枯手紧紧攥住竹杖，

指节凸起如嶙峋怪石，浑浊老眼中溢满...